《地 质 师》

杨利民

人 物

洛明(绰号骆驼)罗大生芦敬 曲丹 刘仁 铁英送信人。

时 间 ：1961年至1994年。

地 点：北京站前大街38号楼的一个单元。

第 一 幕

〔1961年9月4日傍晚，4点10分。

〔站前大街一幢楼房中的单元。这是一个故去的地 质学者的家，透过四楼的窗子可见到北京火车站的 大钟，甚至可以听到钟声……客厅的陈设很朴实，重 要的是有一张大照片挂在显著的位置——上面一个 老者牵着骆驼面对苍凉的大沙漠。一个老式的花架 上摆着一截岩心，还有一盆仙人掌之类的东西放在 墙角处。客厅有四个门，左侧是进来的门，右侧是通 往厨房的门，中间的两个门通往卧室和卫生间。通 过卧室的门可以看见室内的床和书架。

〔幕启的时候芦敬刚洗过头，她甩着湿漉漉的长发从 厨房出来。芦敬穿着六十年代常见的白衬衣和蓝色 的背带裤，别着一枚北京石油学院的校徽。此刻她 正抖干头发，编着辫子。〔洛明悄悄地推开门，露出 半个身子。他又瘦又高，还有点驼背，穿着一件褪色 的旧学生服，别着两支钢笔，手里拎着一包饼干。他 显得极敦厚真诚。

芦 敬 (惊喜地)洛明?——骆驼! 洛 明 (笑笑)正是在下。

芦 敬 干吗站在那儿。快进来快进来!你先坐，我把头发 编起来。……哎，你怎么找到我家的?

洛 明 你忘了，三年前咱们班在十三陵水库劳动，你亲口告 诉我的。

芦 敬 那你为什么才来?

洛 明 (停了一下)我想……下周一我们就要大学毕业分配 了。也许从今后，我们在生活的大海里就要分湾自

流了，从此天涯海角……

芦 敬 (笑了)没想到你还那么浪漫。

洛 明 我想，总该来认认门儿。你是咱们班家在北京的女

同学，将来路过这里，兴许有个落脚的地方。

芦 敬 看你说的!我们不光是同学，还是好朋友呢。你、 我，还有罗大生，咱们三个是班级的课代表啊!你干 吗总站着。坐嘛。我给你泡茶。哎，上周咱们三个

人在天安门前的合影呢?还没取回来呀? 洛 明 大生说他去取。(递过饼干)这个 … …

芦 敬 你怎么还买东西呀!骆驼，咱们三个的合影纪念照 上，应该写一句话。

洛 明 应该写上——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! 芦 敬 对对!太棒了!

〔停顿。

洛 明 本来想多买一点，可我只有半斤粮票。

芦 敬 这就不错了。听外地的同学说，全国许多地方遭受 自然灾害，人们在饿肚子。

洛 明 生活在北京总是幸福的。 芦 敬 首都嘛，全国都得保着它。 洛 明 你妈妈呢?

芦 敬 她值夜班。

洛 明 (走到窗前)你们家的位置挺特别。 芦 敬 为什么?

洛 明 从这儿可以看见火车站的大钟。 芦 敬 静的时候，还能听到钟声呢。

洛 明 (朝外望着)钟声……

芦 敬 你看什么呢?

洛 明 看站前广场上的人群。我想起两句诗——“有多少 时钟阅尽人间沧桑，茫茫的人海啊你将去向何方?” 是啊，多少人从这里出发，多少人又从远方归来…… 多少人凯旋荣升，多少人又从这里流放他乡……

芦 敬 你今天是怎么了?同学五年也没听你说这么多话， 还满嘴的词儿。喝水吧。

洛 明 可能是要分别了吧……(站在那幅在沙漠里拉着骆 驼的地质学家的照片前久久地凝视着，透过背影可

以看出非常激动) 芦 敬 怎么,你又在……

洛 明 不!我为这幅照片激动。

芦 敬 那个拉着骆驼的人就是我父亲。

洛 明 (自语)太美了!骆驼是沙漠里的船，是有生命的 帆……芦敬，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!

芦 敬 (伤感地)两年前，就是五九年九月，也是北京香山枫 叶初红的时节，爸爸永远消失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里。他是第一位拉着骆驼走进大沙漠寻找石油的 人。走时，他对妈妈说，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，惟有 石油没有完成国家计划，这是摘石油地质的人的耻 辱!他走了，再没回来……

洛 明 他会回来的……

芦 敬 在梦里，我常常看见他回来。爸爸背着地质包，大漠 的太阳把他晒得黑亮……我就倚在窗口，望着北京 火车站上的大钟，看着那指针，等待着南来北往的车 辆……

—未完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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